相声界的拜师仪式叫做摆知(一作摆枝),具体是哪个字大可不必深究,两种说法也都有可取之处,这里就不做过多的争论了。
不知何时,相声界出现了一种观点,叫作不摆枝就不能确认师徒关系,真是忍俊不禁,殊不知在漫长的历史之中,严格遵照摆枝拜师的演员少之又少,也没出现什么争议。
马季先生就没办过什么收徒仪式,最后的一个谢师会,谢的还是老师,而不是师父。如果按照摆枝唯一论,那么马季这一枝的徒弟们都成了海青,这是嘛玩意?
相声界按照体系拜师,挑不出一点毛病的,只有一个——马三立拜师周德山。首先一层,引保代来自不同的领域,有剧院老板、其他行业的艺人构成,如果按照这个来看,如今都是本行业来做引保代都不科学;
第二层,掌门大师兄裕德隆到场,接受马三立的叩拜,先给师父磕头,再给师大爷、师叔、师兄磕头。如今的收徒可没见过门长到场,一方面是门长的地位不同以往,另一方面是行业内相对自由。
第三层就是吃顿饭,各回各家,这个习惯倒是保留了下来,由此可见:演员好不好无所谓,但一定得请得起吃顿饭,这关乎脸面。
说起周德山(艺名周蛤蟆),曾经在舞台上上演过一次真实的训徒,这可不是相声段子的演绎,而是马三立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接受的考验。
马家是相声世家,马三立年少时又下了苦功,不自觉地就在观众的掌声和老一辈的赞叹之中沾沾自喜,甚至有些狂妄自大。师父周德山看在眼里,急在心上。
不要妄想跟狂妄的人讲道理,太高深讲不出来,太浅薄听不进去。周德山没有多少文化,却有自己独特的高招。
那时候他们在茶馆演出,有天观众特别多,都是来看马三立使活的。周德山看了一眼洋洋得意的马三立,说到:“三立,今天师父高兴,我亲自给你捧一段。”
马三立一听高兴极了,心想:“自己师父多大的能耐,曾经给万人迷李德钖捧过,给自己捧一场,那效果还用说吗?”马三立问了一句:“师父,咱今天使什么?”
那时候捧哏逗哏一般不会商议表演什么,跟随现场观众的胃口适时的更换,看看要演那一段;再一个,捧哏会的多,大多数传统活都驾轻就熟。
马三立为什么要问这么一句呢,他原本以为是师父要给他归置活,说说哪一段的哪个地方有什么不对,结果周德山回答的是:“随便”。
这可中了马三立的下怀,高兴的和师父上台。台下的观众一看是这师徒俩上台,气氛也更加的激烈,马三立在台上穿针引线,不紧不慢地说着垫话,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入活。
马三立想要表演《六口人》,台词是这样的:
马:您家有几口人啊?
周:光棍一个!
按照老词,捧哏说自己家有几口人,逗哏的就可以入活,开始数算捧哏家的这几口人了,周德山可没按常理出牌。
马三立在台上也纳闷,师父怎么不给我递个肩膀呢?算了,重新铺吧!又从光棍的生活开始,说到做饭上面。
周德山一听,这是要表演《报菜名》,果不其然,马三立的台词出来了:“您吃了吗?”
周德山回答:“嗯,吃得饱着呢!”这块活应该怎么回答呢——捧哏说没吃,逗哏说请吃饭,也就进入正活了。
马三立一听也懵了,连忙垫上两句:“您对我有恩呢,改天我得请您吃饭”,还想入这块活。
周德山说:“我这人从来不吃请,甭请。”还是不给马三立机会!
这时候后台的演员看明白了,这是周爷在台上为难徒弟,借机敲打敲打呢。马三立在台上冷汗直冒,大伙在后台看热闹。
马三立着急,可不能让观众看出来,没办法,又聊起了光棍的住宅,周德山明白,这是要表演《夸住宅》啊,“想让我给你“递腿儿”,可没门。”
马三立问:“您在哪住?”回答就得有功夫了,无论捧哏说有房、没房,还是好房、坏房,抑或是租房,逗哏都能入活。
马三立的脑子快,周德山的脑子更快,回答说:“我住在树上”。
马三立也急了:“树上,您是鸟儿啊?”
周德山说:“不是鸟,可树上住着舒坦。我家的房谁也别问,我最讨厌人家评头论足。”好嘛,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你留啊。
后台的演员捂着肚子那个乐啊,台下的观众也都看出来了,这是师父在“训徒”呢,“你不是能耐吗,我看你这块活怎么使!”
马三立也明白了,这是师父成心的为难他,想入活没什么希望了,被逼急的马三立问了一句:“您有事儿吗?”
周爷回答:“没事”,
马三立说:“没事您歇着吧”,说罢一个人在台上使起了单口。虽然最后圆满地演完了,但马三立在台上可废了老鼻子劲。
下台后,马三立就往椅子上一瘫,无力的说:“妈呀,这还使活了,我都快死在台上了。”但这次得深刻教训也使他明白了一个道理:艺无止境。
此后马三立收起了自己的洋洋得意,谦逊地跟随前辈学习,终成一代大家。这对我们也有很大的启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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